听说端午节的粽子和火龙果更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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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午节到了。端午节的英文是DragonBoatFestival（字面义“龙舟节”），这是个众所周知的标准答案，我们的英文课本都这样写。不仅如此，《牛津英语词典》（OxfordEnglishDictionary，略作OED）和《韦氏三版新国际英语大词典》（Webster’sThirdNewInternationalDictionaryoftheEnglishLanguage,Unabridged，略作W3），这两部特大型的权威英文词典也都有收录。

曾经有人倡议把“端午”音译为Duanwu，“端午节”翻成半音半义的DuanwuFestival，立论合情合理，英语世界也有许多使用证据，不过谷歌搜索的数据表明，这个DuanwuFestival目前明显不敌DragonBoatFestival。

端午节必吃粽子，不吃粽子就好像没有过节。粽子的英文怎么说？每年此时都有人问，我的答案是，直接采用汉语拼音转写的zongzi。

翻译“文化特色词”（culture-specificwords）采用音译，是个极为常见的策略，古今中外皆然，相关的例子不胜枚举。当然，音译的zongzi尚未进入权威的英文词典，不过它在英文语料里的证据充分，相信zongzi为词典所收指日可待。

话说回来，语言的变化经常出人意表，铁口直断难免落得自打嘴巴，将来这些词语的发展，我们必须持续观察。

我是个词典研究者（lexicographer），许多问题都到权威的词典找答案。语言是母语人士的共同财产，而词典，特别是大型的权威词典，就像是数学上的“并集”（union，台湾称“联集”），通过各路专家与现代科技之手，汇集了绝大多数母语人士理想上的语言知识。通过词典，我们可以不假他求，看到它所折射出的语言现状与发展。

端午前夕，我翻查手边的英文词典，想确定DragonBoatFestival、DuanwuFestival、和zongzi的收录情况，除了上述的发现之外，还多了一项意外的收获。

我手边有一本纸质的《美国传统英语词典》第五版（TheAmericanHeritageDictionaryoftheEnglishLanguage,FifthEdition，略作AHD），这是年底美国出版的权威大型英语词典。我把词典翻到dragon，看看DragonBoatFestival是否收录，答案当然是否定的，因为截至目前为止，DragonBoatFestival只收录于OED和W3。想找的没找到，我不感觉意外，谁知道却让我瞄到了dragonfruit（火龙果）：

dragonfruit[火龙果]n.1.Anight-bloomingclimbingcactus(Hylocereusundatus)nativetoMexicoandCentralAmerica,cultivatedintropicalregionsforitsediblefruit[一种夜间开花的攀缘性仙人掌（学名“量天尺”），原产墨西哥和中美洲，栽培于热带地区，果实可食].2.Thefruitofthisplant,havingredskincoveredwithlargescalesandwhiteorpinkfleshcontainingsmallblackseeds.Inbothsensesalsocalledpitahaya[该植物的果实，表皮红色，覆以大型鳞片，果肉白色或粉红色，内含黑色的小籽。此二义亦称为pitahaya].（笔者译）

定义底下附有词源，经专家推定，dragonfruit“可能部分译自中文的火龙果，之所以会有如此称呼，源自垫片的外观和仙人掌的果实”（笔者译）：[PerhapspartialtranslationofChinesetermssuchasMandarinhuǒlóngguǒ,firedragonfruit(socalledfromtheappearanceofthepadsandfruitofthecacti):huǒlóng,firedragon(huǒ,fire+lóng,dragon)+guǒ,fruit.]。

记得20年前左右，这个原产于中南美洲的水果刚引进台湾，中文名称还在自创的“火龙果”与“红龙果”之间摆荡，描述的就是这种状似龙麟、色近红火的外观。几年后，我在台湾开了一门《用英文简介台湾》的课，因教学所需，遍览相关的英文书籍与网络数据，就注意到文献上出现过firedragonfruit（火龙果）和reddragonfruit（红龙果）这两个逐字翻译的“借译词”（calque，或称loantranslation）。

这个水果的中文名称几经拉锯，后来“火龙果”似乎占了上风，英译也逐渐简化为dragonfruit。我经历过这段水果引进、词语演变的过程，如今在AHD意外看到dragonfruit，十分惊喜。细读词源，接近我的认知。

英文里早有来自西班牙文的火龙果（pitahaya），如今又收了个来自中文、形象传神的dragonfruit。庆祝端午节（DragonBoatFestival），除了观赏龙舟竞渡（dragonboatracing）之外，吃粽子时何妨创新一下，搭配火龙果（dragonfruit），龙龙相加，大家觉得如何？

（曾泰元，台湾东吴大学英语系副教授，现复旦大学外文学院访问学者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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